苏丹：准确地给建筑设计定位
“准确的给设计定位——设计是不是艺术?设计虽然有艺术性，但是它是不是艺术，需要搞清楚。设计中体现的美，在新时期人们该怎么去解读它，这也是核心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考虑清楚，中国设计将永远无法进步。”
“我们这个行业所有的人有这么一个习惯，在享受快乐的同时，不忘沉重。沉重是对未来的考虑，我们的定位以及将来我们对整个社会的需要所起到的作用。”
“对我来说看书是一个很重要的习惯，阅读是最幸福的事。”——苏丹
苏 丹
采访手记：
采访苏丹教授之前，在美国《Interior Design》杂志上看到他发表的一篇关于“惊天动地的小水滴”的文章，是对韩国首尔美术馆前锋设计案例的设计分享，他讲到那是国际上最先锋性的设计，那种设计作品在中国出现还需要十年时间。
苏丹教授作为国内环境艺术界著名的青年学者，他不仅治学经历和思路丰富有趣，而且功底深厚，视野开阔，跨院校、跨学科的学术背景和工作经历，使他对建筑艺术、环境艺术、工程教育、人才培养等诸多问题有着自己深刻的认识和独到的理解。在2008年，苏丹教授入选2008年度中国设计名人堂(Hall of Fame)，名人堂奖(Hall of Fame Award)是年度业内成就最高的荣誉之一。
1984年，他考入原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建筑学系，1988年至1991年于哈尔滨建筑工程学院建筑系任教;1993年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环境艺术系毕业，获得硕士学位。1993年至今于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环境艺术设计系任教。现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环境艺术设计系主任，教授。兼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环境艺术委员会秘书长、中国室内设计协会理事等职。他论著有《附加的设计》，《风土》，《建筑设计基础与工程制图》，《公众领地》，《手绘表现与工程设计》，论文数十篇发表于国内外各类杂志与论文集等等。
他热爱阅读，他说“阅读是最幸福的事。”2005年他创建首个当代书院——“上下班书院”。他参加工程项目近百项，如山西全晋会馆，宁波bobo城艺术馆等等。他组织策划的展览展会更是数不胜数：1996年参加中央工艺美院建院40周年展(中国美术馆);2001年组织策划“突围景观6人展”;2003年作品“北京渡过”参加“第五届巴西圣保罗国际建筑与设计艺术双年展”;2004 年组织策划“首届中国建筑艺术双年展”国际公共空间艺术展;2005年组织策划“0工场——上班，下班”当代艺术展……
苏丹作品
准确的给设计定位
从您自身的经历来讲一下您对室内设计20、30年的发展变化，有怎样的感触，您是怎么看待这个变化的?
室内设计从80年代末开始到现在有近20年的发展过程。中国从80年代末整个国家开始有装修的概念，然后院校开始更多设立专业。原来只是国家个别地方有这个需要，像重要的部门的需要。但近些年变化还是非常大的，这个需求也是最直接的。
从社会的设施上，现有的设施基本上能满足国家的经济研究和发展目标的，像最早的酒店、餐馆、酒吧，这都逐渐升级的。酒店是改革开放最基本的需要，就是涉外的开始。像长城饭店这些饭店，那时我们只是把它作为一种设施。现代化国家来中国投资发展的话，首先要达到他们的居住条件，人家才来投资。逐渐发展过程中餐馆又发生变化了，更加多样化了，是从中国人自己的商业开始变化，提升品质。酒吧更不一样，真正的西方生活已经开始平民化了，也在进入中国人的生活里。
80年代末最早的酒店，我记得那时是不让人进去参观的。在80年代末人们对装修才有个认识。再到90年代中后期家庭装饰也起来了，才是真正的全民的要求开始。
您认为室内设计目前遇到的瓶颈表现在那些方面?
中国现有的东西里边，室内设计还是最核心的，首先是技术核心，现在全是外来的，没有我们自己的。再有就是自己文化的表达，也没有，要么就是表达的比较糟糕，很浮浅，要么就是全是外来的东西，还没有走到自己具有支撑性的设计，这是我们现在室内设计的状态。
：您有着跨院校、跨学科的学术背景和工作经历，您对设计的兴趣源自于哪里呢?
： 我最早从事过建筑设计，又进入室内设计和景观设计这个领域，所以可能比较全面了。我80年代初期读大学，80年代初期中国对设计是没有概念的，只有机械设计、精密仪器设计、机械制造设计、自动化 设计，跟大众生活密切相关的设计是很匮乏的。但是我觉得真正对人影响比较大、对一个设计师素质影响比较大的应该是小东西。
苏丹作品
：做室内设计和教学工作，您更喜欢那一个?
：我喜欢教育，教育是改变人的，改变了人实际上就改变了物，这很关键。而且有可能你改变人是改变一群人，改变他的观念、思考问题的方式。
：您论著很多，最能代表您的观点是哪个?
准确的给设计定位。设计是不是艺术?设计虽然有艺术性，但是它是不是艺术，需要搞清楚。设计中体现的美，在新时期人们该怎么去解读，这也是核心的问题。这些问题不考虑清楚，中国设计将永远无法进步。”
：您还担任明式家具研究会的理事，那您在家具这方面的研究也很多年了吧?
：是有很些年了。我比较喜欢参加展会，关注明清家具，也比较喜欢那些小的工业产品。
苏丹作品
2005年创建首个当代书院“上下班书院”
：那这么多的作品当中，您自己比较满意的一些作品，能给我们说一下吗?
：近几年我连续给自己做了一些设计我比较满意，就是自己的家和自己的办公室。我自己的家里的设计，在《时尚缤纷》、《世纪家苑》、《室内设计》都分别刊登过，我觉得给自己做的设计我感觉更加踏实一些。还有798上下班书院那个设计，在当时那一年中我几乎天天去工地去看，后来那里成为798最有特色的书院，但我使用它的时间加起来不过50天。
：您做了近百个设计项目，那您的作品当中会不会有一些比如旧建筑改造的作品?
：我在798原来我有两个工作室。一个叫4M，还有一个叫上下班书院。还有其实前一段时间，我是作为指导，带俩研究生做的清华老电厂的改造工程。
：讲讲您在798的工作室的设计，包括4M和那个很有名的上下班书院。
：我在798自己的工作室的设计，我觉得当时在那种条件下还是比较有意思的，自己作主，自己按照合理的方式处理，按照最合理的方式处理。4M很特别因为比较和工业厂房对路。地下全是798电线全在底下，我们在那里使用了很多钢管做为地面，设计的很有工业感。上下班书院就是把原来放垃圾的院子变成了798当时最有意思的院子。
：我去过4M工作室，那里有画了有您的一幅画，把您画在最前面，表现了您很先锋的一面，我觉得您平时给我们的印象是很儒雅的。
：我在教课的时候不儒雅，教课的时候一定要让学生们清醒，我的责任就是让他们从这个学校出去必须要清醒，有时候我在教学中还让他们看一些项目案例，有些项目还会带学生一起完成。
：您最近会尝试做建筑设计吗?
：想过，最近我想做一个建筑设计的作品，但是我做的可能不是建筑，但是跟建筑的程序完全一样的。可能是一个消费品，很时尚的一个东西。
：设计界有个说法是中国设计很难有自己的原创，您对原创的认识是怎样的?
：对原创的思考一定是辩证的，不可能一个标准。我对原创的认识也是这样的，原创绝对不是一个表面的东西，有可能在形式上是完全一样的，但核心的内容改变了，功能改变了，也是原创。原创不应该仅仅是靠视觉判断的。这是信息时代的一个特征，信息时代的审美的一些规则有可能要完全颠覆，这也是我们作为从事设计教育的人经常要思考的一个问题。
还有原创要有一个规则的限制，不能说什么都是原创，有一些没有价值的原创，甚至说破坏既定良性价值观的原创，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您觉得设计师需要在哪些方面有所提高，是设计方法理论上多做些研究还是要多去开阔下眼界?
：都应该有。国际化的视野是最朴素的东西，就是耳濡目染的环境，我觉得国际视野是很重要的，应该经常给年轻设计师提供一些看世界的机会。我现在一年要出去四五回看各种各样的展览，在北京也要看各种各样的展览，艺术展、设计展，甚至要看各种各样关于一些学术的文章，有的涉及到美学的，有的涉及到伦理学的，都要关注，我觉得这是很宽的视野对设计师很重要。
还有设计方法实际上是一个教育问题。中国的设计界实际上缺乏理性的一个思考，尤其在室内设计界缺少了一种理性工作的方式，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怎么去做才能够更快的去解决这个问题。
苏丹作品
设计师的职业化——为人民服务
：您对设计师引领潮流，能带动大家全民的生活方式，是怎么样的看法?您觉得怎么看设计师起到怎样的作用?
：设计师肯定是起到很重要的作用的。但目前对于绝大多数设计师来讲，有时表现的有些过度了。当然中国很特殊，这么多设计人员会刺激中国建材市场和轻工市场。目前，中国普遍存在消费欲望过度的现象。
职业的设计师应该干什么，就是应该把品质做好。通过设计争取出更多的储藏空间，材料要用的环保。还有门的闭合性要好，不要走风。有一次一个台湾的建筑师跟我聊，说他们的房子真是一只蚂蚁也爬不进去。那门一关上就密封好了，这样就保证节能。我觉得设计师的职业化就是为人民服务，就是应该做这些看起来非常琐碎的工作。
另外一个国家的室内设计，要看尖端的那一批设计师，实际上能反映出国家的文化造诣来。没有这些人就没有实现这些可能性。如果说一个城市就几个点做的很精致，那国家还是没有达到很好的状态。我希望应该是有一大批高尚区域的出现。北京现在只能说是有些亮点，但还不具备普遍化，和韩国的首尔还存在巨大的差别。
：您在室内设计发表的惊天动地的小水滴，是韩国的美术馆是吧?
：那是韩国先锋性的设计，那种设计在中国出现还得十年。你去看下韩国的施工人员的状态还有看设计师的受教育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了，他们已经变成一种职业化了。
：您觉得现在这个时代，很多国际上一些新的材料技术、工艺都被广泛使用，但我们中国和国际上所做出来的作品还是有很大不同，它要有所新的突破和创新，主要在哪些方面可以进行呢?
：主要就是你有这个技术，但技术不推广，设计师不注重推广跟技术，推广的是什么?推广的是材料。当然可能先进高端的技术价格比较高一些，但是实际上在我们设计师观念里面它不注重这个。比如施工，咱们不举装饰行业，就是说举建筑里边的例子，清水混凝土这个东西，到现在中国也解决不了，而且根本没普及，在中国普及的意义远远超过在欧洲、美国和日本的意义。
：中国的市场还是非常大。
：因为它主要是一种技术，它实际上是没有材料的，它是一种技术，这个很多人觉得技术上的东西不感兴趣，对他没有什么帮助。但这种材料在审美上有它的表现力，欧洲设计师就能把这个材料用到极致。另外就是节约资源，这个对国家来讲很重要。大量没有用表面的材料，不用瓷砖、涂料，光用混凝土做完就行了。
：您怎么看待时下很多被冠名山寨文化的克隆版的建筑，比如鸟巢、前门、天安门、水立方等等，任何这种经典的建筑都是艺术和创造性的完美结合，您对这些克隆建筑有怎样的观点?
：克隆建筑在一定阶段不是不好，但是它威胁的是精英文化，对于大众文化克隆不出不在，因为工业最有力量的就是克隆，这是文化的背景。但是建筑还不完全属于工业体系里的一个东西，有一些高等级的建筑，这些技术是克隆一点疑义都没有，全世界都在克隆。
现在清华大学的环境楼是可以拆的，拆完到别的国家也可以用，这种楼在芬兰我也见过，在德国也见过，这就是克隆设计。
苏丹作品
：目前提倡精装房的大趋势下，我们的家装设计师们尤其要怎样面对挑战?
：这个主要是家居设计的设计是，因为我们系的学生也有在那做的，但是很少，对于这么庞大的群体，最想告诉他们的是，往将来看一看。
世界上这么多国家，没有中国这么多为普通房间服务的设计师。那么就是说怎么抓住现在的机会，然后将来要有个转型。
：他们要转型，那您认为他们的出路会在哪儿?
：我觉得有一种可能，就是大家团结一致，让这个行业可持续发展，再长一点。其实有一些设计师已经做的很好的时候开始关注一些其他领域的设计，比如说对家具感兴趣，比如对陈设品感兴趣了，比如有的对软织物这种东西感兴趣了，有的对灯具感兴趣了，有的对照明感兴趣了，非常多样化，但我觉得专业性还要加强。
还有的可能走的更远，有的喜欢去做个小首饰，我觉得也可以，做个蛋糕，也需要设计，应该是多样化的。明显的是，将来的社会不一定需要这么大量的设计师，肯定要有一个淘汰的过程，淘汰是两方面，一方面是不行，另外一方面做的更好的人可能涉足到其他领域里去。
：您除了做室内设计和教学，个人还有什么兴趣?
：我喜欢旅游，然后就是去看各种展览。在生活里我喜欢喝好茶，还有养花，每年秋天的时候我会买好多菊花，院子里头摆满菊花，然后约朋友们一起在院子里喝茶赏菊。
：菊花在古代就被文人雅士引为知己, 陶菊在历代文人诗词中都被人格化的，文人们在一起借以言志。
：就是啊，我们一起交流思想，还有我觉得看书是一个很重要的习惯，阅读是最幸福的事。
：和我们谈下您家里的室内设计。
：现在还在不断的改造。我觉得每年都会有变化，有些房子我留着没做，我现在院子外可能又盖一个屋子。我最近刚从印度尼西亚回来，对东南亚群岛国家的印象不错，觉得在那里生活很平凡，我还准备在那里也建一个自己的“书院”。有可能一年只去呆两个月，然后交给别人打理。
：您如何看待媒体在设计行业中起到的作用?
：在现代的信息社会，媒体起到了很重要的凝聚人的作用。媒体的作用一个是可以推广文化，对设计师本身的职业会很受益，他有一个话题靠媒体说出去，于是大家开始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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